斌斌姑娘《中國青年報》(2015年01月06日11版)
  很多時候,就是沒有早一步,也沒有晚一步,偏偏就遇上了。工作之後的經歷告訴我,當初我那些誠實的回答,未必不對;遇到那些不開心的事,也未必不好。
  “你是不是更願意去媒體?”“是的。”這是我研究生畢業找工作那年,第一個面試中的問答。對方是一家公司招行政,所以就沒有“然後”了。
  找工作這件事,霸氣些說,叫“擇業”,謙卑些說,叫“求職”。因為還殘存著那麼點新聞理想,不想六年所學在畢業後就收歸私藏,所以找工作的方向比較單一,就想去媒體。但又覺得自己不能如此任性,就投了不少相關行業,行政、宣傳、公關都在投簡歷的範圍之內,廣撒網之後,意氣風發地等待“收漁”。
  事實是,作為一個在升學上沒遇到過任何挫折的人,求職成了人生第一道坎。那年還是我的本命年,於是把各種悲劇順理成章地歸咎於神秘主義的解釋。比如,明明報名了某通訊社的中文崗位,筆試那天拿到試卷一看,全是英文;再比如,儘管招聘啟事是天天刷、日日刷,但某家報社的愣是沒看見,直到有同學與其簽訂三方協議了,我還在望穿秋水。
  找工作在某種程度上和相親很像,雙方都在挑,得你情我願方成正果。但對於一個外省來京的文科女生來說,想要把自己“嫁”出去,並不那麼容易。那會兒流傳著一個四字“成語”,“京黨碩男”,這是最受青睞的求職人群——北京人、黨員、碩士、男生。於是,當班上有男生拿著一手的offer猶疑不定,又顯擺出“集郵”的快感時,陳奕迅的歌聲就在我耳邊響起:“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,被偏愛的都有恃無恐。”我絕對屬於躁動到接近多動症的那一類。
  儘管名校文憑充當敲門磚,替我過了不少簡歷關,筆試也有50%以上的通過率,但到了面試環節,我總管不住自己這張誠實的嘴。
  “你能不能接受夜班?”“最好還是不要上了吧。”
  “你的英語怎麼樣?”“不是特別好。”
  “如果讓你去廣州工作,你去嗎?”“不太想去。”
  就這樣,一路蹉跎到了來年。當時班上大部分同學都已經簽了三方協議,一身輕鬆地回家過年。而我的春節,只能用狼奔豕突來形容。
  剛回家就接到師姐來電,說某家大媒體在南京招實習生,做得好可留下。師姐特地囑咐:“穿成熟點。”我目測了一下自己的運動鞋和娃娃衫,立馬衝到商場買了一身新裝加皮靴,第二天就到了南京。
  到了地方纔知道對方想要男生,但來都來了,還是打算認認真真實習幾天。農曆臘月二十八,是我實習的最後一天。那天,有領導照例要來這家媒體視察工作。媒體老大對我說:“一會兒領導來了,你就到那個屋子裡待會兒,不然不太好向領導解釋。”
  那個小黑屋,我進去後才發現是個倉庫,堆滿雜物,四面都是牆,不開燈。這大概是我前半段人生中最黑暗的30分鐘。聽著門外的熱鬧寒暄,我開始思考尊嚴、理想、現實等哲學問題。事後我挺想問“我就如此見不得人嗎”,但終是忍住了。笑著和所有人打招呼,然後離開了這裡。
  年後,在北京與杭州兩地往返數次,各種筆試面試,身心俱疲。某日,剛到北京不久,又接到杭州一家媒體的面試通知,我突然發現,真的跑不動了。那天晚上,我在能看到星空的學校操場上,想起三毛的那首《說給自己聽》:“如果有來生,要做一棵樹……非常沉默,非常驕傲,從不依靠,從不尋找。”
  曾在實習時被一個主編指著臉說:“不要以為你名校畢業的就了不起。你知道什麼是文化嗎?!”理想主義教育下的年輕人,在畢業的瞬間被投入到人力資源市場。找工作帶給我的唯一驚喜,是保持了6年之久的體重在沒有減肥的情況下,再次回到了90+的水平,可喜可賀。
  導師見慣了風雨,總告訴我們,別急,工作肯定會有的。事實證明,他是對的,我還是找到了工作——是班裡最後一個定下的,以至於學校的就業指導中心都開始警告,你再不簽三方協議截止日期就要到了。
  找到目前的工作其實是個巧合:因為剛好上學時在這兒實習過,因為剛好那年空出了一個編製,因為剛好我也喜歡這裡。很多時候,就是沒有早一步,也沒有晚一步,偏偏就遇上了。
  工作之後的經歷告訴我,當初我那些誠實的回答,未必不對;遇到那些不開心的事,也未必不好。人生才剛剛開啟HARD模式,若能不忘初心又保全安好,善哉。  (原標題:前半段人生最黑暗的30分鐘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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